“五年？”当噩耗传来，李春江又问了一遍，拿着手机的球队翻译。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，他沉默良久。他刚在北京接受完调查，飞回深圳，准备晚上八进四的比赛。他的头发罕见地蓬乱，也平添了几分惆怅和无助……

60岁的李春江应该很清楚，禁赛5年，意味着什么。这堂训练课极有可能会是他主教练生涯的“最后一课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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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缔造过“8年7冠”神迹的一代名帅，以这样的方式狼狈退场，不禁叫人唏嘘，也正应了那句老话：“机关算尽太聪明，反误了卿卿性命。”

在李春江的教练生涯中，“有仇必报”四个字撑起了他性格的根基。2003年，他40岁。按照当时CBA的规则，常规赛1-4名的球队可以依次随意挑选季后赛首轮的对手，李春江为报前一年被上海队“挑选”并横扫之仇，很早就放出狠话：“今年如果上海队进了前八，我就挑他！”那时的李春江，是何等豪迈和自信。

二十年后，“有仇必要”则成为了他的诅咒。如果不是常规赛收官战对“仇人”马布里的穷追猛打，上海队外援布莱德索又怎会与马泳冲突？他又何苦为了帮布莱德索“洗”掉一场禁赛，而“消极比赛”？

年轻时的李春江，无所畏惧，猛冲猛打。面对马布里的“上腿”，他厉声告诫队员：“不狠也吹你，狠也吹你，为什么不狠！？马布里只要上腿你就掀翻他！算我的！”

2013年加盟广厦，他公开喊出“五年进总决赛”的誓言。那时的他，可以让杭州的球迷坦然喊出“春江在，冠军在”。但两年前，他到上海时呢？说的是“从零开始，一步一步往前走”。

很明显，李春江保守了、畏惧了，他怕被“打脸”，也没有绝对自信带领这支新晋土豪球队夺取至尊鼎。他的最高目标甚至不再是冲击总冠军，而是保住眼下的帅位，连儿子李京龙也不敢再带在身边。细微的心理变化，直接导致他，由锐意进取的“春哥”，退化为畏首畏尾的“球场精算师”。

场均17.6分6.1助攻的布莱德索禁赛4场，可你手里不还有场均18.2分5.0助攻的特林布尔和常规赛MVP王哲林吗？何必畏敌如虎，以至于酿成大错。

年轻时的李春江，脾气火爆，自带杀气。因为对判罚不满，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带领国青男篮退赛，被中国篮协列入黑名单。问候裁判、记录台，斥责队员时，“TM”、“JB”等国骂不离嘴。他甚至敢带着队友当面嘲讽中国篮球教父蒋兴权，“谁抽烟就不是人”，直接导致了老蒋的戒烟。

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，他的脾气越来越好，与裁判交涉时的名场面变成了“40多的人说话不算数吗？”、“你不可以这样子的呀”。同时，他对球队的掌控力也与日俱减。博洛西斯喷他，苏若禹顶撞他，直到2020-2021赛季，广厦开局9胜10负排名联赛第10，他不得不耻辱性地改任顾问。

脾气不再火爆的李春江，终究还是失去了灵魂。又或者说，这本就不是一个属于老派教练的时代，当运动员的个体意识觉醒，老派教练已经很难再绝对掌控球队。而失去了绝对的掌控，沦为“高级打工人”的李春江还剩下些什么呢？

据说，他至今不用微信，连微博也仅是开通一年，便完全弃置。他确实是一个陷在时间夹缝里的人。颇具隐喻意味的是，最终将他送上“断头台”的，恰恰是他始终不愿意亲近的社交媒体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，都是关于他打假球的讯息。在这个时代，没有哪个小圈子是绝对孤立的系统，过去“无伤大雅”的潜规则，破圈以后，就会形成滔天的巨浪，然后将始作俑者反噬。

李春江搞了一辈子的篮球，可直到被禁赛的那一刻才明白，竞技体育的核心要义是争胜，而不是求败。违背了这一点，就有翻车的可能。可惜，一切都晚了。